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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殺是精神醫學臨床中最重要也最複雜的問題。自殺在許多醫學研究中都被認為和精神疾病相關。而造成精神疾病的原因,除了體質上的基因缺陷,個人心理的壓力調適能力不佳,另外像周圍環境中的社會因素,如人際關係的失落,經濟的負擔,喪失尊嚴等等,都是自殺的危險因子。

自殺問題不容易處理,可是全世界的平面或電子媒體,又特別喜歡報導自殺,特別是像富士康這種企業裏連續自殺的消息。網路上偶而有網友在部落格上透露自殺的意念,就會引來許多網友合力想要搶救,更何況是這種媒體的大量報導。因為健康的人無法理解得到精神疾病的人,為何會有自殺的想法。這種難以理解的事每天在眼前發生,情緒上受到挑動,而不得不想要去做些什麼。因此富士康這家公司,遭受了世人空前嚴厲的壓力和指責,要求郭台銘立刻解決問題。



多想兩分鐘,你可以不必自殺

如果真的存在那麼一句話就可以讓自殺事件不再發生,那該有多好。很可惜的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。

自殺率的計算都是以10萬人為單位,一般人不會有那麼多的機會真的接觸過曾經自殺或有自殺意念的人。因為陌生,難以理解,又不得不面對,對於自殺問題,人們很容易傾向能有奇蹟出現,能有個快速解決的魔法。

富士康的連續跳樓事件,讓全世界的科技業都不得不去面對中國血汗工廠的問題。富士康也知道這件事對企業型象傷害甚大。早在前幾跳新聞出現的時候,據我的了解,郭台銘的高級幹部們就已經回台灣搬救兵,有好幾個醫院的精神科人員被私下邀請去協助改善問題。

我本身和查訪過富士康回台灣以後的專業人員談過,也和富士康的台灣員工談過,他們事實上覺得能做的事情不多。因為,富士康會告訴你我們的待遇工資已經比中國其它地方好多了,富士康也有讓員工放鬆壓力的設備,也有輔導人員,而且還要大量擴充呢。另外富士康也希望有些醫療專業人員能為他們背書,比方說提出數據証明富士康的自殺率不比中國的其它的地方高,或是這些自殺的個案都是個人因素引起的,但後來這樣的說法,並無法為世人所接受

因為自殺問題的成因十分複雜,個人生理的,心理的,社會因素都有關聯。這在我們精神醫學裏,是實習護士都會對你講的 Bio-Psycho-Social 三位一體。要解決問題,就要涉及多方面改變。個人生理的問題當然要有專業醫療人員的介入,早期發現有精神心理疾病的個案早期治療和保護,是防止自殺的不二法門。但富士康員工因管理制度而產生的心理問題,和工作環境壓力如工時太長的問題也確實存在。這麼多面向,不可能有一個簡單快速解決問題的魔法。所以,郭台銘最後只能提出一個不算解決問題,但顯然可以減輕輿論的方法來回應,那就是:

超人意料外的,大幅度的調薪。

要減少工人壓力的方法最重要的就是減少工時,讓工人有合理的休閒休息的時間,舒緩工作上帶來的壓力。但基本上那對富士康而言無法接受,因為,減少工時勢必招募更多的工人,重新訓練,蓋更多的廠房,才能提供原有的勞動力。但是富士康負責的產品生命周期都很短,準時上市的壓力很大,不可以讓工時減少。那麼相對的再調高薪水,反而是比較『經濟』的做法。

而富士康的原有管理制度也不必調整,因為引進新的管理制度,意味著牽涉中高級幹部的重新訓練。要讓富士康的管理變的更有人性,工人們不再覺得自已是被異化疏離的機器人,根本就不是富士康或鴻海原有的企業文化。那種改變,或許比減少工時多招募員工,還要困難許多。

原有的代工廠血汗架構要改變要付出重大代價,要時間。而調整薪水就算到2倍之多,是立即可做的,也是可行的。上游委託代工的公司,比方蘋果電腦公司,只要多吐出來一點點(也許只要1/50)的原有他們的利潤,就可以解決增加的薪水的問題。中國人民的所得和先進國家實在相差太大,就算這樣的調整,Steve Jobs賣出來的iPad,iPhone 4還是一樣有著驚人的利潤。所以Apple的股價還是一路走高,現在公司市值已經超越了微軟。

富士康的高額調薪,是滿足了人們心目中,對於自殺問題能有魔法出現的需求。但對於血汗工廠裏的員工,在肉體上和精神上的剝削,人際關係的破碎,心理健康的品質,幫助並不大。

或許只要配合中國新聞的管制,讓後續的問題不再被大篇幅報導,(事實上只要中國中央電視台不再報導就夠了),富士康12跳的事件就不會再被關注,血汗血廠的體制就可以再繼續存在下去。

120年前的五一勞動節,歐美工運人士流血抗議的主題,主要就是在爭取合理的8小時的工時,而不是要更多薪水。這在當年,也讓共產黨的更有正當性而為部份知識份子所接受。好笑的是中國共產黨,在120年後,竟變成是血汗工廠剝削員工的幫凶。中國社會的新聞言論管制,人權活動的防堵,讓這些企業裏的員工難以串聯罷工來爭取權利。馬克斯地下有知,應該會十分尷尬吧。



工人在離鄉背景,缺乏人際支持的環境中長時間地工作,也許是馬克斯可以想像的到的,也許是80年前拍攝電影摩登時代,嘲諷這種工作環境的卓別林可以想像的。但是他們不知道像富士康這樣21世紀的代工企業,規模可以大到這種程度,而且組織變化,遷移和擴充的速度驚人,人和人的關係,竟變成如同機器和機器的關係一樣。

解決血汗工廠裏的自殺問題,重要的是要解決工人變成生產工具,失去人性,被異化的問題。這不是單純的調薪能解決的,也不只是一家工廠,一個企業總裁的責任。這和中國的勞動人權,民主化程度有關,也和全球國際分工後,跨國企業的良心和責任有關。

台灣的學界有150名學者因此發起了連署活動,將直接對鴻海富士康,蘋果電腦,乃至中國政府施壓,請大家也能去參加連署。

台灣各界對富士康員工自殺事件的連署聲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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